“我得中国梦”之球迷岁月
我们每个人都亲历或见证了诸多令人荡气回肠、畅快淋漓的历史性时刻。2001年10月7日,我的梦想之一终于实现了:这一天,中国足球队在亚洲区预选赛十强赛中以1:0战胜阿曼队之后,提前两轮出线,得到了亚洲区除两个东道主以外的两个半名额中的一个。如果从1958年中国队首次冲击世界杯算起,中国足球人和球迷足足等待期盼了44年的时间。
依我的肤浅理解,足球蕴含着丰富的哲理和规则,它给人类的生存状态作了最好的诠释。它鼓励竞争、倡导平等、讲究规则,既重视球星个人的作用和魅力,更强调集体的配合和团结。这不正是对单位、个人乃至国家和民族最好的昭示吗。
我第一次观看足球电视实况转播是在1982年1月10日,这个日子对我来说是刻骨铭心的。这一天,中国足球史上由一代球王容志行领衔的可以说是迄今为止最强盛的中国队由于遭沙特队放水,在与新西兰队举行的附加赛中以1:2失利。(当时,在亚太区,沙特队由于出线无望,故意输给新西兰5个球,按当时双方实力,这是不可能的。从而使得中国队和新西兰积分和净胜球相同,不得不进行附加赛。时至今日,不管什么场合,只要一听到“沙特”两个字或“沙特阿拉伯”五个字,心中就一阵惊悸,总有一种咬牙切齿、想与人玩命的感觉)。这场倍受国人和世界华人瞩目的比赛就是在双方的第三国新加坡举行的,我永远忘不了新加坡华人为中国队助威呐喊的情景,那阵势简直就是中国队的主场。
在这之前,我对足球的认识是非常肤浅的,也就是关注个结果什么的,甚至连何为越位也不怎么清楚。这场比赛于我来说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从此,我真正开始踏上随我20年喜怒哀乐的球迷之旅。
1982年,在家乡,有电视机的家庭和单位可谓是凤毛麟角,电视台进行实况转播的比赛也屈指可数,原来一些比赛都是听收音机里的实况转播。当得知这场比赛要进行电视直播时,班里几个足球爱好者(当时还不能称之为球迷,也就是时常关注足球消息而已,根据字典解释,沉醉于某一事物方可为迷,当年我们尚未达到这一境界)便商量找个地方看球,四处打听,却不知何处才能找到有电视机的地方。后来我想到我有个初中同学的哥哥在县委当科长,当时就想县委是当地的最高机关,肯定会有电视机。但这个同学当兵去了,无奈中,在比赛的当天下午,我们只好硬着头皮去闯县委。等见了同学的哥哥才知道,同学是在吹牛,他哥哥根本就不是科长,而是收发室的收发员,他无法带我们进入有电视机的区域。这时,已是下午6点多了,离比赛开始的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了;我们只好执行第二套方案,去郊区的一个乡镇,这个乡镇由于计划生育搞得好,省计生委曾奖励给乡里一台12吋泰山牌黑白电视机,我们一个同学的表亲就在该乡任计生委主任。等我们骑着自行车气喘嘘嘘地找到乡里时,球赛刚刚开始。本来乡政府的好多人正在围着电视机看一出折子戏,听说我们是专程来看球赛的,质朴的乡政府工作人员马上把电视机调换了频道。比赛结束后,我们默默地走出乡政府,然后便是发疯地骑车,回到学校的操场上,数九寒天,我们忘却了寒冷,躺在草地上,几双眼睛呆呆地望着天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在中国,作一个足球球迷是一件很痛苦的事。长期以来,苦涩、忧伤、失望、辛酸、悲戚、哭泣是足球给球迷的最大回报。但对一个球迷来说,足球的魅力却总是无法抗拒的,每次我们被折磨得遍体鳞伤,悲痛欲绝时,就发毒誓要忘记足球、远离足球,可很快我们便发现,这是枉然,足球已成为球迷生活的一个有机元素,人在足坛,身不由已。无法想象没有足球的日子该是如何消磨,足球让我们梦魂牵绕,难以割舍,欲罢不能。作一个不甚恰当的比喻,其心态、作为如同一个十足的酒徒,每当大醉醒来,脑眼昏沉,吐得胆汁都要出来时,便发誓不再喝或至少要少喝,但脑胃稍一作爽,便又义无反顾地置身其中了。
此后,我的心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中国足球。在没有网络的日子里,我每天必做的两件事就是,下班后回到家,收听中央电台2台中午12:15和1台晚上9:45分播出的体育节目。但中国足球却始终不能走出失利的怪圈,无法扫清人们心中的阴霾。球迷的心在流血,不堪重负。我们经历了太多的惆怅、伤心和心灵的磨难。1985的“5.19”球闹事事件、1989的“黑色三分钟”、1993兵败伊尔比德,1997年的沈阳“滑铁卢”,这些事件和名词似球迷面部和心中的条条疤痕,如果说面部的外伤尚能修复的话,心中的创伤则永远难以愈合。1986年,我曾投票选举中国新闻工作者协会举办的运动员十佳,得了三等奖,获赠第二年度的《新体育》杂志一年,但我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愉悦之情,因为其中没有我国足球运动员的名字。
历史把最好的机遇赠与了中国足球队和球迷。在“2002日本、韩国”世界杯预选赛,由于亚洲强队日本和韩国作为东道主,自动进入决赛,而在分组中,中国队又避开了伊朗、沙特等强队,使球迷伤痕累累的心又一次情愫奔放、春心荡漾起来。但机遇毕竟是要以实力作基础的,看过中国队的几场身赛,我们的心又倏忽忐忑起来。
当比赛的哨音吹响,我当时的第一感觉就是大脑思维出现了几秒钟的停顿,然后从沙发上弹起身,看着长相并不怎么出众的新加坡主裁,觉得他英俊潇洒极了,简直就是第一酷男,恨不能跳进电视机与其亲吻拥抱并当众擂他胸口一拳(非暴力倾向,乃亲切之表示)。我马上同球友进行了电话联线,朋友的手机接通时,听到的是人声鼎沸的背景音响,什么都不用说,我们可以用心感受到对方发自内心的欢跃,球迷的心灵是相通的。这一刻,一切的苦涩、委曲、痛苦都不复存在了,真心地感受到,做一个球迷,做一个足球迷,做一个中国的足球迷,挺好!
梦想实现了,心中激情无限澎湃。无论是于社会还是于个人来说,激情是至关重要的。没有激情的社会是一个平庸的社会,没有激情的人生则枉为人生。球迷的我从足球中学到了很多东西,教我懂得了如何面对挫折,经历了球场的风风雨雨之后,对生活和工作遇到的误解、不公和委曲不但不会萎缩颓废,反而会激励起一种向上的力量,失败并不可怕,因为心中希冀尚在,明天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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