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瓮
题记:这是一件真实的故事。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铁骨铮铮的农村硬汉,他为了给家里添置一件盛水的器皿,徒步跋涉百六十华里的山路,从城里背回一口大瓮,其艰辛劳苦可想而知。作者感于此,故作文以记之。
这是一个盛夏的午后,火热的太阳炙烤过的大地,热气还未尽散去。远处近处的山梁上,玉米、高粱耷拉着细长的身躯,地畔上各种小草枯得灰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在这座山顶消失,又在那座山间突现,空气像凝固了一般,没有一丝风影,山野一片孤寂……
一个人出现在远处的小路上,他猫着腰,步履蹒跚,每迈出一步都显得那么的吃力,那么的艰苦。终于在路旁的土塄上坐了下来。
他是个20多岁的小伙子,淌着浑身的汗水,一身蓝的确良单衣被汗水和尘土粘成一块密闭的“铁桶”。他脱下上衣,拧了一把,然后随便地在脸上、身上擦拭。
在那裸露的肩膀处,印出两道细长的血痕,淡淡的血汁慢慢渗透出来,和着带咸味的汗水,划出一道一道的“水沟”。他似乎对这些毫无感觉,而是低下头看着什么。
那是一口能盛五斗米的大瓮,大瓮上绑着的绳索,告诉我们血痕与此有关。
年轻人静默良久,抬头望向无边的蓝天……
两年前,他和心爱的妻子结婚,这桩婚姻是令人满意的。妻子是附近村庄的人,他暗恋了多年。前年是他请媒人主动上门提亲的。那时岳父不愿意把自己的爱女嫁给他这样的穷光蛋,是他的诚心打动了妻子,才成就了这桩姻缘。
妻子很柔顺、很善良,一看就知道是有过良好教养的大家闺秀,长得匀称、大方。
妻子过来后,没有嫌弃他的贫穷。和他一起,起早贪黑地劳动,精心料理着这个家。记得去年秋收后,家里只分了一筐山药,妻子把它锁在箱子里,每天只拿出一颗变着法地调剂生活。
他们每天早饭都吃窝头,两个人和两勺粗玉米面,蒸出碗口大小的一块窝头,妻子还要把它切成四块:两块大、两块小,给他吃一块大的,她自己吃一块小的,剩下的藏起来晚上再吃。
由于没粮,天天食不果腹,忍饥挨饿。这个年头,辛苦一年,忙碌一年,都吃不上一顿饱饭,他感到穷日子就像这天一样无边……
一月前,第一次做了父亲,妻子生了一个胖乎乎的小子,娃,很可爱!细心照顾妻子过了满月后,他倍感生活的窘迫和艰辛。妻子在月子里,每天只能喝米汤,连一样象样的东西也没有。每当想到此,他就觉得他做丈夫的没有尽到责任,他感到无比的愧疚和自责,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妻子、孩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望着偌大的一孔窑洞,除了两口铁锅、一个箱子和一只水桶外,别无他有。每天妻子用这只水桶提水吃,水桶既是提水的,也成了盛水的。相比别人家里,他觉得实在寒碜。不行,首先要给家里添置一口大水瓮。
瓮需要到离家80华里以外的城市里去买。这个穷山沟,东不接西不就,没有交通,只能步行。他决定去城里背一口大瓮回来……
今天天还未亮,他便从家里起身。
现在已近黄昏,来回160华里的路走得就剩下10华里就到村了。一种获胜的轻松和回家的迫切,悠然灌注全身,顿觉浑身是劲,他忘记了背上的负担和疼痛,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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